发愤的青春 叛逆的宣泄
我的8年中学语文教师生涯完完全全处于上世纪90年代,因此,我的学生几乎都是“80后”。他们多半出生在1979—1987年间,而整个“80后”的青春期跨度则是1992—2001年间。我的女儿是“90后”,是青春怒放的高中学生。正是因为这双重身份——“80后”的语文老师,“90后”的母亲,青春文学对我来说,总是或远或近。
然而,为了便于对青春文学作出更合适的判断,在写作此文之前,我还是和身边的几位“80后”学生及“90后”的女儿进行了深入交流。其中,一个与韩寒同龄的“80后”女孩让我印象尤为深刻。她说,早在“韩寒热”之前,就接触到了青春文学。最早读的是郁秀的《花季雨季》,她当时在贵州的一个地级市,信息不够灵通,是省城的表妹寒假时给她捎回去的,看完之后,她很是震撼,感觉写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中学生活。而且,书页装帧精美,散发出淡淡的清香,即便今天想起,仍觉余香犹在。但看了几本青春文学之后,她感觉那只是正值青春叛逆时期作者的“发愤”之作,正好迎合了同处青春期孩子的逆反心理,而一旦走出青春期,她们的阅读习惯自然就回归到主流的经典文学。
“90后”女儿反青春文学的心态也颇令我深思。女儿在北京一所重点中学就读,她的兴趣爱好非常广泛,初中时,喜欢合唱、拉小提琴、吹黑管,上高中后又增加了中英双语主持、模拟联合国社团活动、学生会工作等,但她就是舍不得把时间花在青春文学上。问她原因,无外乎说那是无病呻吟之类。只要一有空她就抱起《家》、《春》、《秋》来看,也包括林语堂等人的作品。记得高一寒假结束后,她径自跑到学校附近的海淀图书城,一口气买了二三百元的经典名著和老师指定的学习用书,只可惜不能卒读,一半是因为活动太多挤不出时间,一半是因为功课太紧顾不上。但读完后,女儿也会在感慨之余写些“发愤”之作。
我也不免想起自己处于上世纪80年代的青春期。那时,我们集体迷上了琼瑶小说,而且,好像是一夜之间,“琼瑶热”席卷了大江南北,同学之间尤其是女生之间,就这么互相传阅着琼瑶小说度过了我们的高中生活。遥想当年,自己对于琼瑶小说的那种痴迷程度简直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“瑶迷”,经常躲避父母的视线看琼瑶小说。初三毕业,我的视力1.0,上高一后很快就戴上了250度的镜片,再过一学期又噌噌到了500度。晚间等到父母上床休息了,我就开始抱着琼瑶小说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狂看,而且非得一口气看完不可。当然,因为休息不好,第二天的功课肯定落下不少。发展到后来,不少女生只要是言情小说就看。当时,包括梁凤仪等的言情小说也很流行。我还好,只迷琼瑶小说,虽然到后来,也迷琼瑶电视、琼瑶电影甚至琼瑶作品主人公扮演者,但到高考前夕,总算把“琼瑶瘾”给戒掉了。可是,我们的女班长,因为看言情小说害单相思而不能自拔,结果一辈子没圆大学梦。男同学虽然也偶尔看看言情小说,但多半还是看金庸、古龙、梁羽生的武打小说。这就是我们青春时期的校园文学生活。
和“80后”的青春文学相比,我们那个年代多半读的是成年作家的作品,因而也就没有青春文学一说。到了上世纪90年代,尤其是21世纪,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,所谓的文学创作也逐渐走向了低龄化,由青春写手们创作的青春小说或青春文学旋即弥漫了校园,并冲出围墙,杀入火爆的市场,迅速登上网络风云变幻的“每月热销排行榜”。许多正值“青春期”的农民工,也慷慨加盟,进一步推动了青春文学的繁荣,就像我们当年集体迷恋琼瑶小说一样。
青春总是躁动不安的,而且每个时代都有它不同以往的集体记忆,因此,学校、家庭和社会应该积极引导这股来势汹涌的青春文学热潮,及时把它转化成“书香校园”建设的原动力。按理说,孩子们走进文学、亲近文学是好现象,我们成人可以借此机会供给他们丰富的营养,比如,浅显易懂而又富于生活哲理的经典作品,使孩子们能够真正从中汲取到文学营养,获得心灵成长,受到美的熏陶。然而,经典作品毕竟是成人甚至古人的作品,只适宜用作阅读范本,起到修身益智之效,难以充当写作摹本。这时,青春文学可以暂时充当孩子们的习作例文,让他们带着兴趣、依据情节线索把握抒情的方式、叙事的技巧,等等,并从育人的角度提醒孩子,并非青春文学所抒之情必然就青春、活泼、向上。
总之,生活不总是充满阳光,但我从心底里希望孩子们能够汲取更多的文学营养,获得更健康的心灵成长。因此,正如前文“80后”、“90后”所说,青春文学多半是一种青春叛逆情绪的宣泄,是“发愤”之作,也就没有必要让孩子们集体卷入这种情绪氛围并加以过分渲染。事实上,一旦读者或作者走出了这种“为赋新诗强说愁”的青春境遇,青春文学也就只是出版商们苦心经营的一道文学快餐了。作为一代人今后共同的文学回忆,青少年们偶尔尝尝鲜可以,甚至作为写作摹本也未尝不可,但绝不可过度市场化,以致于用“每月的热销排行榜”来刺激孩子们还不够发达的味觉判断力。而且,真正有生命力的青春文学不应该如此脆弱。
页:
[1]